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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与计谋

阴谋与计谋

军备物资仍十分充足,士兵的士气也颇为高涨,而最为重要的墙体加固工作,在一周前终于完成了。镀上了闪钢的加厚城墙,即使是面对要塞级法术以及魔导攻城车,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

望着才配备不久的新式守城器械,军团长有理由相信,即使守城的人数缩减一半,这座城池也可以抵挡住可预料到的任何程度的攻击。

不过与正在奋死抵抗、处于激烈战况之中的友军相比,这座武装到每一颗铆钉的不破之城与驻守其中的战士,正体验着好似和平年代才会有的平静。既没遭受到任何的袭击,也没有任何敌军会发动突袭的迹象。这么看来,紧闭城门、断绝与外界任何联系的固守反倒愚蠢之极。

与平静所相对的,是不断传来的正处于全歼边缘的友军的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下,援救友军的呼声日益高涨。面对这一切,军团长陷入了深思。

从距离上讲,出兵援救是可能的。在急行军的情况下,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友军所在的战场,一起协同作战击退来犯的敌人。

从出兵人数上来讲,想要起到扭转战局的效果,根据已有的情报,算上在行军过程中友军的伤亡数,大概需要派遣一半的驻留部队进行援救。虽然派出人数颇多,但即使这样,剩余的士兵总量仍远在规定的最低驻守人数之上。

“......绝对据守!!”

在深思熟虑之后,军团长下达了这样一个难以置信的命令。而接受并执行了命令的士兵,渐渐地开始在背地里埋怨这位素来颇有威望的百战老将。

“真的要见死不救吗......”“将军毕竟还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啊......”诸如这样的质疑正日益增长着。

目睹着这一切的参谋感到痛心疾首。一方面,军团长长期浴血奋战,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所积累的人望,正在一点一点的随着时间与质疑而流失;另一方面,自己追随了多年的上司居然会下达如此软弱、甚至可以说有些逃避责任的自保命令,与早年间那勇猛果敢的形象相比,这样的变化不能说不让参谋感到有些失望与惆怅。

然而,人们对军团长的质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某个晚上,形势发生了戏剧性的、让所有守城士兵都感到后怕的变化。

战争中唯一可以预料到的,便是什么都可能预料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是常年累计起的作战经验所带来的直觉,有时却能帮助一军统帅作出最为正确的判断。

“我们这里也太平静了啊......?”军团长某个小小的疑惑改变了某场战役的结局,几乎也决定了某次战争的胜负。

忽然出现的拥有相当规模的攻城部队,以狂焰之势发起了进攻。复数的攻城法术同时发动,如果不是魔法班拼死抵抗,仅凭闪钢镀层恐怕根本无法保护好城墙。

蜂拥而上的攻城士兵根本就无视迎头而来的箭雨与热油。攻城云梯一台接着一台,破坏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敌方补充的速度。双方的士兵在城墙上展开了惨烈的白兵战,对手展开的攻势似乎从未减弱,也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直到敌军的最后一名攻城战士狠狠地瞪着眼睛,从城墙上摔下去后,守城的士兵才意识到,最为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不用说只有一半的兵力,这场战斗结束后,全体驻留部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士兵还拥有作战能力。

根据战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对友军部队围而不歼、前期有意地停止了对城池的任何军事行动、花费数周时间秘密集结攻城部队、以远超出一般规模的士兵人数借着夜色发动突击......

事实上,敌军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夺取这座城池,而非歼灭外围部队。尽管对于军团长一方而言,这座城池除了配备了新式器械外,在地理与战略上并无十分重要的意义。可是对于敌军来讲,这座城池正好位于预定将展开战线的中心。如果成功占据,那么之后各项作战行动的难度将大大降低,并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然而由于军团长绝对据守的决心并未被友军所面临的劣势动摇。面对着仍未分撒兵力的城池,在已经超过预定计划数日的情况下,敌军指挥官决定集结主力部队,全力发动进攻。这场战役最终以守方损失七成以上兵力,攻防损失超过八成的兵力而告终。而这之后,由于兵力损失惨重,加之未能取得预定的战果,敌军高层不得不对整个战争计划进行修改,因而处于十分被动的局势。

作为经典战例,大概在战略学的第二或第三节课,讲到“计谋的识别与应对”这一章时必然会提到。不仅如此,这场战例除了为战略学课本贡献了几页纸的厚度外,还促成了某项命令的产生:

绝对据守令。

“怎么会!!?”

虽然这些天的经历已经使得兰考尔和米莱娜自认不会轻易再感到惊讶,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二人不禁还是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在和平年代,绝对据守令很少被人所提起。即使是为了训练部队的纪律性与执行力,一般也只有军团长级的人物才有可能下达。

而命令的效果则名副其实——直到下达命令的军官本人撤回命令,或是三个以上至少拥有同等军阶的军官联名提出反对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否则命令生效范围内的所有部队,即使是一个马掌也不能离开驻留地。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意味着格纳温不可能得到范特尔城战备骑士团的任何援助了。

“真是的,所谓雪上加霜就是指这种情况啦。”萨格芬队长无奈的摇了摇头。

杯子中的圣卡莓酒在橙色灯光的照耀下,展现出了一种复杂柔和的颜色。萨格芬盯着酒杯中流动着的宝石,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命令是刚刚被下达的......大概也就一两天左右。”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我们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酒杯,萨格芬缓缓地说道:“不仅如此......如果我的小伎俩生效的话,也许就能争取到一周的时间。”

兰考尔和米莱娜直勾勾地盯着萨格芬。也许是因为对队长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堆毫无干系的情报,然后得出了颇为乐观的结论这一点感到疑惑。

或许也有可能只是因为萨格芬在玩弄酒杯时一个不小心将整杯圣卡莓酒洒在了裤子上,强装镇定的举动使得气氛变得微妙的尴尬。

似乎看出了二人的疑惑,萨格芬笑道:“这样啊......无论好坏,暂时不过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已经很晚了,今天辛苦你们了......回去睡个懒觉吧。事已至此,尽管你们都是出色的剑士,但是武力解决问题恐怕已经不是最佳选择了......对策什么的就交给我吧。”萨格芬站了起来,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如果一切的发展真的如我所想,等结束了之后我会慢慢给你们这群小鬼上一课的。”

“如果娜克莱保佑,事态并非我想得那么复杂的话,那就当我这个大叔因为酒精中毒而胡言乱语好了。”

诶,原来您一直是清醒的哦?

“是......萨格芬队长,我们先告退了。”看出兰考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米莱娜按住了兰考尔。向萨格芬队长道别后,二人离开了办公室。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微冷的风中带有着一股混杂着潮湿泥土的气息。略带甘甜与湿润的清爽空气,使人隐约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深秋的魅力。走在村中的小道上,兰考尔与米莱娜一言不发。

良久,兰考尔首先打破了沉默。

“米莱娜小姐,你也察觉到了吧......”

“......这种情况下,也只好装着不知道了呢......”米莱娜无奈地回答着:“也要考虑队长的感受啊。”

“即使这样.....!!”

“兰考尔君,我们就顺着队长的心意,不要深究好了......相信队长一定会注意到一切,处理好的不是吗。”

“嗯,我明白了,米莱娜小姐......”

虽说仍然很难接受,但有些事或许真的不能深究吧......

推开宿舍楼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虽说也不是没有过夜晚出动的经历,可是在经过了紧张、焦虑、疑惑的情绪后,一旦放松下来,疲倦便一股脑地向二人袭来。在达成一致,不再纠结与心中的疑惑后,米莱娜与兰考尔互道晚安,迅速进入了梦乡。

“嗯,明早在和米莱娜小姐他们商量对策吧。”

顺便一提,因为二人决定保持不再深究的缘故,第二天萨格芬穿着裆部裂开了大口子的裤子,在村中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

是夜,某个仍亮着微弱灯光的房屋前。

“嗯,不分时间的打扰我,真是你的风格啊。”身着文书武装长袍的卷发男子打开了门,无奈地笑骂着来客。

“你根本就没有在睡觉吧,米尔莱德。”来客一如既往地无视了主人的抗议,长驱直入地进入了屋中:“你大概也猜出来我是为什么而来的。”

“被狄莱斯收拾的不敢回去?不对,她应该还在出差中啊......还是因为助眠药用光了?”言毕,米尔莱德无奈地拿出了一瓶蒸馏酒:“我的存货也不多了,省着点用。”

“你也变得幽默了呢。”

“我一直是这个样子,”米尔莱德拿出了两个杯子,开始倒起酒来:“不开玩笑了,又要麻烦我这个边检官做些什么了吧。”

“抱歉啊,米尔莱德。”

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来客却毫不客气地喝起了主人倒的酒:“如你所想的,确实是件麻烦事......我先跟你解释一下大体的情况吧?”

“挑重点就好,一些基本的情报我也有所掌握。”与来客一饮而尽的饮酒方式不同,米尔莱德一点点地细细品味着酒的味道:“我想听听你的判断......和应对的混招。”

“嗯,大概就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在听完来客的想法后,米尔莱德沉思了起来。

“确实呢,”良久,米尔莱德打破了沉默:“老实来讲,你的猜测属实的可能性很高......事实上,我这边最近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尽管手续齐全,但那种货物大量输入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啊。”

“那么就拜托你了,这么做的话至少能拖上一些时间。”

“可以是可以,但是必须要有......”

“这个你放心,”来客从怀中套出一封信,似乎是因为刚刚写成的缘故,信封的胶还没有干透,轻轻一拨便可以把信拿出来:“我已经拜托子爵搞定程序上的问题了。”

“诶呀呀,你还真是不懂得如何对待贵族啊,”无奈地抚了抚额头,米尔莱德将信收下。

“那么,我也不打扰你了,明天将会是繁忙的一天啊。”来客站起身来,披上衣服准备离开。

“......慢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或者只是注意到了来客将酒偷偷摸走的举动,米尔莱德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客人。

“你还记得吧......最后他们还是无视预定的计划,发动了总攻啊......”大度地放过了客人摸走酒的举动,米尔莱特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对于这个你有办法吗”

“那你也记得吧,”来客咧着嘴笑了:“最后我们赢了啊。”

“如果真的发展到那时的局面,你也要上哦。我会替你支付长袍的清洗费用。”

“说到底,我可算是文官啊......虽然早就意识到了,”米尔莱德无奈地笑了:“你永远都不会改变呢,萨格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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